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包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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包袱

一過去,就看見蔣薇眼淚啪塔啪塔往下掉,另外兩個男人臉都嚇白了,直直盯著地上。

先趕到的其餘人臉色大變,顯然也是被嚇住了。

閔梓心一懸,往地上一看,一塊漆黑的布已然被扯開,一角露出零零散散的白骨。

不知是否是因為日曬雨淋,整個屍骨幹幹凈凈,沒有一丁點碎肉。

仔細看了看,拼起來大約是一個人的骨架。

從發育良好的屍骨大概能夠分辨,亡者絕對不是預想的嬰兒,而是正常的成年人。

崔揚整張臉都徹底冷下來了,從牙縫裏擠出聲音:“這是怎麽回事?”

這兩個男人搖搖頭,完全說不出話,嘴裏念念叨叨:“不是我,別找我。”

儼然指不上他們回答問題,所有人都把視線集中在蔣薇身上。

蔣薇哭得整個人一副隨時可能暈厥過去的樣子,但又在眾人的目光壓力之下,抽噎著說道:“我們找了好久,才找到一根沒有……的樹。”

大概是真的怕,她連包袱兩個字都含糊不清過去。

“他們兩個砍,我在旁邊扶著樹幹。”

“誰知道,怎麽突然就從樹上掉下來這個,我發誓,剛才真的沒有這個東西,我們反覆確認了才砍的。”蔣薇一臉驚恐,但口齒清楚,不像是在說謊。

崔揚臉色徹底黑下去,只同情地看了眼砍樹的那兩個人。

雖然不知道這會不會是一種規則,但是以他的經驗,這兩個人今天晚上怕是懸了。

“要不還是一起砍吧。”有一人說道。

“是啊是啊,大家確定了才砍。”又有人附和。

砍樹是要緊,但先得保住自己這條小命。

崔揚看了眼不早的天色,又看著不斷叫囂的人些,終於還是松口道:“那一起吧。”

人們繃緊的臉色松了松,說得不好聽,一起行動,大家做一樣的事。

被死亡選中的幾率都要低一點。

眾人繼續往前找樹,閔梓落在了最後,仍舊盯著那塊包袱,它留在那兒,也沒人敢去收殮。

她蹲下身,仔細觀察骨頭上的痕跡,骨膜上還有很多小洞,就像是被某些動物牙齒貫穿了。

看著那密密麻麻整齊的小洞,閔梓不由得想到水蛇。

越宜民遲遲沒見到閔梓跟上來,轉身回來看她蹲在地上,不禁面露疑惑之色,“還有什麽問題嗎?”

閔梓搖搖頭,“不好說,可能還有些東西。”

說罷,站起身與越宜民跟上大部隊。

果然,如同崔揚擔心的那樣,雖然已經抓緊效率,眾人輪流砍樹。

這樹木看著細,一斧頭下去跟砍石頭一樣,只有淺淺一道痕跡。

費盡力氣,也只砍了六根樹木。

拿來修橋是遠遠不夠的。

崔揚點完數目,剛想說再砍一根,面朝對岸的車筠就說道:“那人已經等著了。”

眾人回頭,那女人撐著油紙傘站在竹屋旁,明明看不太清她的神情,就是有種莫名的感覺,她在看著他們。

崔揚瞥了眼天色,剛才還有些日光,現在都已經徹底暗下去了,還在下的雨似乎雨勢變大,飄進傘下,模糊了大半視線。

他還是松掉緊緊憋在喉嚨的一口氣說:“我們分批過河,先把這木材運過去。”

這一次還是閔梓他們打頭,只不過確定了安全性,崔揚和蔣薇也站了上來。

四人站在木筏上,沒一人開口說話。

蔣薇顯然被先前那事嚇著了,臉還白著,哆嗦著身子,死死拉住崔揚。

崔揚則是看著放在木筏上的木材,估摸是算著還有幾天才能砍夠數目。

閔梓低著頭仔細看著這有些渾濁的河水,有些意料之中,目光所停之處還有些微微的水波蕩起。

木筏緩緩停在岸邊,他們綁好筏子的繩子,將木材搬到竹屋。

閔梓擡著木材,她是靠近女人的這一邊。

晃過她身邊的時候,聽見女人在數數:“八”、“九”“十”。

數到十就停下了。

閔梓下意識回頭數了數隊伍的人數,還是十二個人。

沒有人傷亡。

但存在即合理,這個數目一定代表了什麽。

一邊想著,一邊使著勁將木材搬到竹屋之後,眾人跟著女人回去。

這一次,場景又變回第一天的景象,高高的草叢難以下腳,還有許多熒綠色的蟲子爬在竹子之上。

一旁的越宜民都抖抖脖子,控制自己不去看,一副很難接受的樣子。

女人這一次似乎更急了,將眾人領到堪堪能看見房屋的小路就停住腳步,掃了眼求生者,冷聲說道:“明天不用去了。”

丟下這句,轉身進了草叢。

一個膽大的問道:“這是什麽意思?”

只不過沒人回他,所有人低著頭,沈重地回去休息。

越宜民見其餘人走了,也問道:“是任務結束了嗎?”

閔梓蹙著眉頭看著愈發大的雨勢,“應該沒有,只是明天不去,或許明天有事吧。”

越宜民還有些疑惑,不過瞬間拋之腦後,招呼閔梓:“姐快上樓,今天我搞點別的東西吃。”

閔梓應了一聲,看了眼落在其餘人後面的那兩個男人,輕輕嘆了口氣,也上樓去。

越宜民說搞別的東西,還真換了種做法,前幾天都是喝湯,今天則搞了個烤紅薯和土豆。

他不停吹著冷氣,輕輕撕開土豆皮,突然想起來自己先前想說什麽,神秘兮兮問道:“姐,今天晚上會出事嗎?”

閔梓小小咬了一口,反問道:“你覺得呢?”

談起死亡,越宜民都緩緩扯平嘴角,“我覺得會。”

“好不真實啊,我到現在都感覺我是在做夢,只要我一醒來就是在自家的大床上。”

閔梓忍不住提醒他:“從另外一個角度,你確實是在做夢。”

越宜民癟嘴,幽怨地看了眼閔梓:“姐,你就不能安慰安慰祖國的花朵嗎?”

他這樣子看上去特別像由怡家養的大二哈,閔梓手癢揉了揉他的頭發,“放心,你會活著的。”

這句不算承諾的承諾莫名讓越宜民有了些安全感。

他也轉頭看著窗外,“這雨怕是又要下一整夜。”

這天晚上閔梓睡得很沈,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,最後是被敲門聲叫醒。

趙宜民隔著竹門說道:“姐,崔揚來了。”

閔梓挑眉,心裏猜到大概是怎麽回事。

簡單洗漱就去了堂屋。

一股冷風迎面而來,吹的人清醒了幾分。

崔揚坐在那兒烤火,今天雨還是在下,說不出的濕冷。

他臉色沈沈,見著閔梓來了也不拐彎抹角,直接道:“昨天砍樹那兩個人死了。”

果然。

閔梓心裏門清,臉上卻裝出驚訝的表情,“怎麽會?”

崔揚審視著眼前的人,摸不準閔梓到底是怎麽想的。

於是也輕嘆了口氣,“今天吃早飯的時候,沒見著他們的人影,去敲他們房門遲遲沒反應。”

“最後撞開門就看見屋子裏只有一些血跡和碎肉。”

“估計人是沒了。”

說到最後一句,語氣有些可惜。

人死了沒屍體,連個死法都不清楚,換言之,線索都沒留下。

閔梓默默消化著這些信息,也跟著嘆了口氣,卻並不吭聲。

崔揚眼見著套不出來什麽話,又坐了會兒,才起身離去。

看見崔揚的背影越來越遠,沈默了好一會兒的越宜民才開口問道:“姐,他們兩個……”

閔梓道:“等會兒你跟我去昨天那樹林。”

越宜民楞了一下:“你的意思是說,他們兩個現在在樹林裏?”

“有這種可能,看看再說。”

兩個人簡單吃了點,就從竹屋角落找出兩件蓑衣,披上下樓,準備去那地。

好在雨下了一整夜,今天總算小了點,蓑衣勉強能夠湊合。

這是他們第一次沒人領著朝竹屋去,越宜民主動說要帶頭,這幾天下來,他已經將這條路記熟了。

閔梓在他身後,註意到這場景有些眼熟,好像是第二次變化的景象。

由此可以總結出,起碼是三天為以循環。

或許是兩個人腳步快的原因,沒走幾分鐘就到了那處竹屋。

風雨之下,它依舊立在河邊,顯得有些昏暗。

經過上次閔梓的提醒,越宜民主動去暼了眼水線,已經抵到了竹屋邊緣。

他心裏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,剛想跟旁邊的閔梓說這一發現時,就見她盯著對岸的樹林。

順著視線看過去,一個人也披著蓑衣,一步一步走進了那片樹林,惹眼的是,她一手拿了個白包袱。

不是別人,正是跟他們說休息一天的女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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